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鄞州崔坳村,四名老人在打麻將。 偏遠山村半數(shù)老人守“空巢” 有的村狗比人還多 這兩年,，“空巢村”成了社會輿論熱點,。在那里,，沒有了年輕人,，有的甚至連小孩子都很少,，剩下的就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,。他們在那里默默生活,，每天都期盼著兒女們能?；丶铱纯?。這些老人,，很多都無人照料,，有了病也得不到及時治療,，壓抑情緒無法及時排解,?！俺鲩T一把鎖，進門一盞燈”就是“空巢村”老人最真實的生活寫照,。 連日來，本報記者分別走進奉化,、寧海,、鄞州、余姚的一些村莊,，對那些“空巢村”的現(xiàn)狀進行了一番調查。 □通訊員 孫赟 記者 鄭振國 朱琳 葉萌茗 吳依瀅 實習生 陶倪 攝影記者 高遠 聚焦“空巢村” 生活艱辛 年前村里多出百十來號人 年后一桌麻將湊不齊 年輕人逢年過節(jié)才回鄉(xiāng) 空巢老人日子難捱 邵奶奶獨居在鄞州崔坳村屏豐路，走進她家,，屋內顯得有些雜亂,，一個老式的灶臺，一把破舊的沙發(fā),，上面堆滿了衣物,，房間里還有幾把老式竹椅,，坐上去咯吱響。 邵奶奶今年84歲,，耳朵幾乎全聾了,，腿腳不靈便,，坐下去都十分費勁。邵奶奶家有兩層樓,，樓梯上堆滿了油、米,、洗衣液,，還有六七袋卷筒紙等各種生活用品,。她說,，這些都是子女春節(jié)期間給她備的,?？吹贸鰜?，老人家平時極少上樓,。 春節(jié)期間，兒子,、孫子還有三個女兒女婿都回來了，家里異常熱鬧,。子女們給她張羅了好多年貨,，還給她買了新衣,、新褲和新鞋，就連家里平常要用的紙巾,、洗發(fā)水,、油,、鹽,、醬、醋,、米等也都給她準備得妥妥當當,。 到了午飯時間，記者看到邵奶奶把兩碗看起來黑乎乎的菜放在蒸鍋里,，一碗是鰻魚鲞,，另一碗是臘肉跟其他咸菜混雜一起,，都是春節(jié)期間的剩菜。邵奶奶說,，她已經吃了快半個月,，舍不得倒掉,，就不斷回鍋蒸,。 這樣的場景,，在一些偏遠的小山村很常見。從奉化城區(qū)開上30公里路,，就到了大堰鎮(zhèn)上,。記者從寧波市區(qū)過去,，經歷了曲折的盤山公路。到了鎮(zhèn)上,，還得走兩三公里山路,，才是南坑岙村。 南坑岙村村主任蔣慶海說，現(xiàn)在戶口還在村里的有105戶,、307人,，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出去打工了，平時有100多個村民住在大堰鎮(zhèn)上,，剩下的不到70人,，都是住在山上的老人,?！?0歲在這兒算是小后生了,，90歲以上的都有4人，只要沒啥大事,，老人們一般不下山,，除非要買些葷菜,。”蔣慶海跟記者講,，下山路雖不陡,，可對老人來說，兩三公里也得走上四五十分鐘,。 記者去的那天,，是農歷正月十八,，春節(jié)已過，南坑岙村恢復了它慣有的模樣,。山腳下的村老年活動室內,，一桌麻將也湊不齊,；活動室外的一塊空曠水泥地被用作了停車場,，不過就停了兩輛車,?！斑@可跟春節(jié)那會兒的光景全然不同,?！笔Y慶海說,，逢年過節(jié),，這個只能容納二三十輛的停車場，被擠得水泄不通,，停得滿滿當當,。 “人最多的是春節(jié)和清明,，一個是來看看老人的,，一個是祭祖的,，外頭打工的年輕人拖家?guī)Э诙蓟貋?，像春?jié)，一般年三十前回來,，有的初一回，住到初四初五,。再久也住不牢，年紀輕,，嫌山里無聊呢,！” 蔣慶海估算,，春節(jié)村里總會多出100多號人，只要有老人在這頭,，就算子女到不齊,，好歹也會來一兩家,，過年熱鬧熱鬧的,。
鄞州崔坳村，獨居的84歲邵奶奶在吃過年留下的剩菜,。 病痛難捱 獨居老人生病無人知曉 鄰居串門發(fā)現(xiàn)后將其送醫(yī) 生病無人照料 是不少空巢老人心頭的痛 16年前，邵奶奶老伴離世,，兒子一家常年在外打拼,，三個女兒也都出嫁,，家里就剩下她一人。這十多年來,，雖然老人家也感到孤獨，但她似乎習慣一個人的生活,?！拔覍O媳婦讓我去住些日子,，我說不去，我孫子在外面打工,，生活很艱苦,，還是租房的,，我一個老太婆過去,，給他們增加負擔,，太麻煩,。” 老人家平時行動不便,，基本就窩在家里。天氣好時會在家門口曬個太陽，最多也就是到離家七八百米的地方買點菜,。這點路,，年輕人走走估計兩三分鐘，可是,，邵奶奶能走上半個鐘頭，買個菜在路上來回要坐到路邊石墩上,，休息個五六次,。 邵奶奶說，有時候三個女兒也會割一些自家地里的菜送過去給她,。基本上,，老人家四五天才會去一趟菜場，有時買的菜多了扛不回來,，村里比她年紀輕的老人就會過來搭把手,。 邵奶奶常年忍受精神寂寞的同時,，還備受高血壓和腰椎病,、氣管炎的折磨，有時坐下去起身都難,，因此,，每當生病她都特別想念子女,。有一次邵奶奶受寒拉肚子,，夜里上衛(wèi)生間接連兩次摔倒,，好在家里比較雜亂,，直接摔在一些雜物上面，沒有造成嚴重的后果,。 在奉化大堰鎮(zhèn)南坑岙村有3個自然村，劉家村,、錢家村和藕池江。其中的劉家村,，只剩下3個老人了。住在錢家55號的是97歲高齡的錢大爺和85歲的老伴胡大媽,，大爺有類風濕性關節(jié)炎，大媽則有高血壓,，二老生活雖能自理，但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,，這也是整個村的情況。 竹排做的“大門”在山腰中,，顯得分外應景，推開“大門”,，胡大媽正把家里的棉被一床床曬了出來,，“春節(jié)孩子們蓋過的,，正好天氣不錯,，曬好我就收起來了,?！焙髬屩溃儆玫竭@被子,，就是明年春節(jié)了,。 在記者走訪調查過程中,，傷痛成了老人最為擔心的事情,。因為,，子女常年在外打工不在身邊,，隨著年齡的增大,，獨居老人的各種病痛也越來越多,。一旦得了病，老人的生活無疑會遭受更大的打擊,。 在余姚市鹿亭鄉(xiāng),，記者走訪過程中，跟老人聊天時,，他們不停地訴說子女不在身邊的苦惱和不便,。在當?shù)匕茁勾澹彺鬆斁透嬖V記者,，有一次,，他生病了，躺在床上一天都沒人知道,，后來還是一位來串門的老人把他送到了鄉(xiāng)衛(wèi)生院,。生病期間，他想兒女,，卻沒有回應,，感到特別傷心,。“一旦生病了,，就連飯都做不了了,，只好啃冷饅頭吃咸菜或者方便面?！饼彺鬆斦f完,，眼中露出的凄涼和悲傷，讓記者不敢直視,，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,。
奉化大堰鎮(zhèn)南坑岙村，97歲的錢大爺在曬太陽,。 經濟乏力 60多歲還在當塘主 想雇個四五十歲的年輕人不可能 生活艱辛 發(fā)展經濟只能靠一幫“老骨頭” 地的山區(qū)村莊后,，有一個明顯的感覺就是老人經濟很困難，生活質量非常差,。山區(qū)老人由于普遍缺乏養(yǎng)老保障,，他們的經濟收入主要是自己勞動所得和子女補貼。 然而,，隨著子女的下山,，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“養(yǎng)兒防老”只剩下春節(jié)子女回家時的孝敬?？赏獬龃蚬さ淖优捎谑茏陨硭刭|影響普遍從事收入低，福利低的就業(yè)崗位,，再加上就業(yè)競爭,、生活消費、子女教育使得在外子女陷入重重壓力,，并沒有提供給父母充足的經濟支持,。老人們的生活來源還要靠自己“一把老骨頭”，但隨著年齡的增大,，許多農活已顯得力不從心,，收入也越來越少。 寧?？h越溪鄉(xiāng)下田村,，靠海，收入要高一點,。但實際情況并非如此,，年輕人出村了，就只剩下了老人,，有些活根本干不了,，收入也就越來越少。在下田村,，養(yǎng)殖是主要生計,。村里有二十幾個人承包了海塘搞養(yǎng)殖，養(yǎng)殖對蝦,、蟶子,、血蛤、青蟹的,。這二十幾位塘主都已經將近60歲了,。 村里的老書記老田自己也有幾畝海塘，現(xiàn)在養(yǎng)蟶子,。在帶記者去看海塘的路上,，他遇到了隔壁村的村長楊新保。 楊新保今年46歲,，從二十幾歲就開始做養(yǎng)殖,。從年前開始，他承包的海塘里的蟶子就可以開始采了,。采蟶子得雇人,，一個人一天工作7個小時，忙起來的時候工作8個小時,，基本上能采70-80斤,，工資一天220元?！肮と嘶旧隙际?0幾歲的人,，40歲以下的沒有?！睏钚卤Ｕf,，“年輕人沒人愿意干這個，而且年輕人也都去縣里打工了,，沒人了,。” 回村的路上,，老田跟我說：“兒子到城里去上班也是對的,，現(xiàn)在養(yǎng)殖賺不了大錢，而且年輕人喜歡的生活在這里過不上,?！崩咸锔嬖V記者，現(xiàn)在除了養(yǎng)殖對蝦需要上心，需要住在海塘邊上,，養(yǎng)蟶子基本不需要多費心思,，一年中蟶子的采收季節(jié)就3個月，把苗種下以后,，就等著長大然后采摘,，一片海塘一年采收一次，收購時不管大小都是統(tǒng)一價格,，根本不需要花心思討價還價,。但即便這樣，老田說了一句,，讓記者深思的話語,，“可能我一年的收入，兒子在外面幾個月就賺回來了,?！?/p> 在奉化大堰鎮(zhèn)南坑岙村，記者看到,，留在村里的老人,，大都在80歲以上，70多歲的老人已經算年輕了,。而就是這樣的年紀,，老人們還要拉著黃牛耕地去，就在田地里種些蔬菜,。因為,，這些都是老人們賴以維系的伙食。 “留在村里的都是老弱病殘,，這種現(xiàn)象不只我們一個村,，大堰別的村都是,?！蹦峡俞鍟浲踉七@樣說道。
奉化大堰鎮(zhèn)南坑岙村,，一位老人扛著鋤頭回家,。 大數(shù)據(jù)掃描 奉化大堰鎮(zhèn)有些村子狗比人多 奉化大堰鎮(zhèn)最大的村是柏坑村，有1800人,，常住人口也就五六百,。但40個行政村里，大村一共也不到10個,，絕大多數(shù)村莊常住的在100人左右,。青廠村作為最小的自然村,，起初村里還有15戶人家，10年前還剩4個人,，直到3年前,，已經沒有人了，村子名存實亡,，如今也成了大堰第一個沒人的村落,。嚴家田村,，村里有10來個人，卻有12條看門狗,，“狗在不斷繁殖,，人卻越來越少，到現(xiàn)在已經成了‘狗村’,。再比如丁家坑村,，現(xiàn)在50歲以下的人是一個也沒有了,?！?/p> 寧海縣越溪鄉(xiāng)下田村,，人口800多，但常住人口僅剩200多人,。而在余姚鹿亭鄉(xiāng),，這種情況更加嚴重。在當?shù)剜l(xiāng)政府,，記者拿到這樣一組數(shù)據(jù)：全鄉(xiāng)老年人口,，占總人口的21.3%,，其中空巢老人1877名，占全鄉(xiāng)老年人口的50.29%,。其中65-69周歲老年人有951人,；70—79周歲老年人有937人,；80-89周歲老年人有533人；90周歲以上老年人有45人,。空巢老人超過了老人數(shù)量的一半,。 這種數(shù)據(jù)著實讓人震驚,?！翱粘怖先说那闆r,，在我們這里，確實非常普遍,，全鄉(xiāng)1.75萬人口中,，已有8000多名富裕勞動力長年在外務工經商，現(xiàn)在很多山村中,，基本上就剩下老人了,。”余姚鹿亭鄉(xiāng)林副鄉(xiāng)長告訴記者,，就連鄉(xiāng)政府所在地的上莊村,，情況也是如此。 對話村支書 再過20年等老人們離去后 空巢村徹底消亡或許只是時間問題 在當?shù)夭稍L時,，上莊村副書記趙國云陪同記者走訪多戶空巢老人,。當采訪結束，記者打算離開時,，趙國云說了這樣一句話,，“再過10年，等我老了,，也就成了空巢老人,，兒子女兒都在外面，根本不會再回來了,，而自己則出不去,，也不愿意出去?！?/p> 在這些空巢現(xiàn)象嚴重的地方,，記者還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非常明顯的現(xiàn)象，那就是小孩子越來越少,。在余姚鹿亭鄉(xiāng),，全鄉(xiāng)只剩下了一所9年制的鹿亭鄉(xiāng)中心學校,。而在1992年，鹿亭鄉(xiāng)共有39所小學,，3所初中,，后來逐漸合并成4所，再合并到現(xiàn)在的鹿亭鄉(xiāng)中心學校,。 年輕人大多外出打工,，從而導致這個全鄉(xiāng)唯一的學校，生源越來越少,，從最多的時候1000多學生,，到如今只剩下了80多學生?！叭ツ?，我們做過一個調查，發(fā)現(xiàn),，全鄉(xiāng)適齡上小學一年級的兒童人數(shù)為150人，但其中126人,，從出生開始,，就從來沒有回到鹿亭生活過?！庇嘁β雇むl(xiāng)林副鄉(xiāng)長說,，現(xiàn)在學校只有80多個學生，老師有20多名,，不管怎么樣,，只要還有一個學生，學校就得辦下去,。 在采訪過程中,，無論是當?shù)乩先耍€是當?shù)卣墓ぷ魅藛T,，無不表示,，如果按照這樣趨勢下去，這些老人村,，再過20年,，或許就徹底消失了。 ■新聞鏈接 農村留守老人比例逐年增加 幾乎所有農村老人從事勞作 我國老齡化難點在農村 2015年6月,，由上海財經大學“千村調查”項目組公布的《2014中國農村養(yǎng)老現(xiàn)狀國情報告》顯示,，近四成的農村老人“身邊無子女居家養(yǎng)老”，而超過六成的農村老人不喜歡進城養(yǎng)老,。這是上海財經大學第7次發(fā)布“千村調查”報告,。與以往不同,，調查認為，盡管受訪的八成老人滿意現(xiàn)在的生活,，但農村留守老人的比例正在逐年增加,，甚至調查中的空巢家庭超過半數(shù)。許多農村老人不是在養(yǎng)老,，而是在隔代撫育下一代,。與此同時，即便空巢老人留有存款,，也不一定可以擁有有尊嚴,、體面的晚年。 另外,，千村調查顯示,，我國農村人口老齡化的程度已經達到15.4%，比全國13.26%的平均水平高出2.14個百分點,，高于城市老齡化程度,。我國老齡化問題的難點和中心在農村。農村的空巢老年人,，特別是留守老年人的問題比較嚴重,。在農村老人家庭關系和心理狀況方面，傳統(tǒng)的大家庭轉變?yōu)樾〖彝?，子女外出導致年輕人在老人身邊贍養(yǎng)比例降低,，空巢家庭超過半數(shù)。 據(jù)上海財經大學人文學院院長,，調查課題組首席專家張雄介紹,，此次農村養(yǎng)老調查歷時兩個月，調查范圍覆蓋全國31個省份573個縣,，有效問卷約1.7萬份,。調查發(fā)現(xiàn)四成以上的農村老人認為自己身體狀況較好，超過50%的農村老人還在從事職業(yè)性勞作,，子女資助在影響老人養(yǎng)老快樂指標中占首位,，新農保收入、土地收入仍是農村老人主要收入來源,。其中,，54.6%的農村老人還在從事職業(yè)性的勞作，比如在田里干活或者其他勞作,，幾乎所有的老人仍然從事一定程度的家庭勞作,，這是中國農村老人的特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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