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令人感嘆的是占盡便宜的蔭敘,，其種種關(guān)于年齡的限制也只是寫在紙上而已。如高宗朝的宰相李義府,，外表上一團和氣,，內(nèi)心里陰險狠毒,，人們背地里叫他“人貓”。史傳上說他們家連襁褓中的娃娃也蔭補了官職,。德宗朝的宰相李晟,，生有15個兒子,，3個早夭,，存活的12個人人當官,。第10個兒子李聽，在7歲的時候“以蔭授太常寺協(xié)律郎”,，就是樂隊指揮,。別人也就是掛個名,，他則“常入公署”。太常寺小吏當他是個娃娃,，“不為致敬”,，孰料小李大怒，竟“(命)令鞭之見血”,。再如文宗朝的宰相裴度受命出任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時,，給皇帝上疏說：臣有個兒子裴讓，“是資蔭授官”，現(xiàn)任京兆府參軍,。其實“年甚幼小,，官無職事”，守在任上干不了什么事,，離開崗位也沒妨礙,，懇請?zhí)於鳎屵@小子隨我赴任吧,。
官員為何在年齡上做“假賬”
與靠好爸爸做官者大多虛增年齡的做法相反,，通過科舉得官者有不少人自減年齡。為什么呢,？宋朝洪邁說有兩個原因：其一，一旦科場及第,，自有富貴人家爭相說親,，選婿當然是年紀越輕越好，故希望及早傍上大款富婆的王老五們,，多在辦理應(yīng)試手續(xù)時先將年齡減去,；其二，宋太祖時期留下來的制度,，凡應(yīng)試規(guī)定次數(shù)以上而未能及第,、年在60以內(nèi)的舉人,，可以別作一甲奏名,，從寬賜給出身,，并授官職,，通稱“特奏名”或“恩科”,。要滿足這些條件很困難,，往往是一生潦倒考場,，總算在應(yīng)試次數(shù)上達標了,，但年齡已過60了,。很多人想到可能會有這么一天,，于是從一開始就減年,，最后搶在檔案年齡還未到60時，討一個“恩科”出身,。這些人因為資淺年高，仕途上已經(jīng)沒什么發(fā)展前景,，所以得官后大多數(shù)都跟清正廉潔沾不上什么邊,，只求在退休前把錢袋塞滿，就是蘇軾,、孔文仲所說的：“此曹垂老無他望,，布在州縣，惟務(wù)黷貨以為歸計,。前后恩科命官幾千人矣,，可有一人能自奮勵，有聞于時,？而殘民敗官者,，不可勝數(shù)?！贝四怂问飞系摹?9歲現(xiàn)象”,，因與年齡相關(guān)，順便一說,。
除了各種具體官職選任的年齡刻度以外,，求官者究竟應(yīng)該“增年”抑或“減年”的又一個重要參照標準是仕途上的年程，當時的通識是30以上,、50以下是為官理政的黃金時段,。如果是過了55歲以后才取得出身的，一般多授教官閑職,。倘是年近60者,，只能得到有名無實的官職，令回家待選,。試與歷經(jīng)數(shù)十年血拼才得功名的老進士老舉人換位思考,，如此結(jié)局豈不是連老本也撈不回來？所以多數(shù)人都早早備好了減年應(yīng)試的傳統(tǒng)武器,。一旦榜上有名,，《同年錄》上的“年齒”都是假的，待“同年宴會,，又序真齒”,。誰料由明入清，又有進步,，就是王士禎感嘆的：“三十年來士大夫履歷,，例減年歲,，甚或減至十余年，即同人宴會,，亦無以真年告人者,，可謂薄俗?！睋?jù)說西方風(fēng)俗以詢問女士芳齡為失禮,，而中國官場以打探“真年”為禁忌，恰能相映成趣,。
再把話說回來,，“薄俗”也只是王士禎的嘲諷之語，事實是吃盡辛苦,，好不容易才混進官場,，誰不想多混幾年？故減年應(yīng)試實乃放之四海而公行的潛規(guī)則,。以《儒林外史》中的范進為例,，一出場就向?qū)W道大人坦承：童生20歲應(yīng)考，如今考過20余次,；童生冊上寫的是30歲,，實年54歲。照其岳父胡屠戶的批評,，他是個“爛忠厚沒用的人”。忠厚人一減就是24年,，那些滑頭滑腦的人該減多少,？你說還有哪個人肯相信做老實人不吃虧的虛言空話？ (作者為上海世紀出版集團編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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