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洋村的后山就是東湖尖,， 那是福州轄區(qū)的最高峰,。站在高處的一片菜地里,，我期望能看到它的輪廓。然而,，云霧遮擋了我的視線,。山雨剛停不久，濕氣濃濃的,，就是腳下的這個小山村,，也常常陷入云霧之中。不知哪里來的風,，從山下沿著那條溪澗往上吹,，捎帶把路上的云也托上來，頂上來,，到了里洋村時,，坡陡了，溪澗似乎也快斷了,，于是云就爬上村莊,。那些云大多呆不久，只是稍稍停留,，又向山上進發(fā),，一撥又一撥,，以為該沒了，誰知又來了,。這個因缺少人氣而顯得寂寞的山村,，因著絡繹不絕的云，變得有些熱鬧了,?？粗粫r從村莊往東湖尖飛去的云，我不由地生出幾分羨意,。有手有腳的我們也爬不上的高山,，它們就這樣悠悠蕩蕩地上去了?？磥?，即使你擁有腿腳、翅膀,，也未必能躍上高處,，能否像云一樣足夠輕盈，足夠放松,，才是能不能縱覽萬千勝景的關鍵,。

在老陳家吃午飯的時候，看見那些正在爬東湖尖的云,，有時也會探身入窗,，似乎要看看我們吃的什么東西。廚房的飯桌前就是窗戶,，窗框長而寬,，一邊吃飯，一邊可以與云對話,。老陳為我們煮了一鍋稀飯,，菜是炒筍干、炒蘿卜干,、炒青菜,。很尋常的菜，因為滲入山里地氣與雨露,，就有了綿長的滋味,，特別是炒蘿卜干，脆中帶韌,，香中帶咸,，那咸又只是淡淡的，吃起來還有些清鮮感,。我問老陳,，這么好吃的蘿卜干是怎么做出來的,？他說，沒什么特別的,，就是按通常腌蘿卜干的方法做,。我明白，這么好吃的蘿卜干,，奧秘不在于技術,，而是這里清涼的環(huán)境。 吃飽飯,，我們出門往下走,，走到快出村頭的那一列民居，看到那里的樓道上坐著一個老大娘,，靜靜在那里縫衣服,。在她斜對面的那一列民居上，也有四五個老人,，正聚在一起說著閑話,。她們都是吃過午飯的，問他們?yōu)楹螞]去午休,，老大娘說,，山里人晚上睡得早，沒有午睡的習慣,，夏天非常熱的時候,，才稍稍打個盹。我想,，他們可以在不午睡的情況下不困乏,，一定還得益于這里新鮮的空氣,。跟他們剛聊幾句,，老陳也下來了，他指著眼前的這幾個人,，說,，今天全村的人都在幾乎這里了，只有一個人走親戚不在家,。雖然現(xiàn)在有一條水泥路連到村莊,，但交通更方便的村莊，反而比以前更寂靜了,。鄉(xiāng)村的公交車并沒有開到這里,，老陳說，每逢墟天他去嵩口賣草藥,，要提前約小三輪上來,，雖然從嵩口到里洋是30元車費,，但來的時候是空車，也得算車費,，一來一回60元,。賣完藥回家，得再花60元車費,。從前的人都是走石砌山路到嵩口的,，但現(xiàn)在那條山路已經(jīng)被草木掩蓋了。如果沿著水泥路走,，路長了許多,，人老了，再也走不了那么長的路,。所以,，沒什么特別的事，幾個老人就是這樣呆著說說閑話,，打發(fā)時光,。不遠處的一片山坡上，野草紛披,。老人們說,，那里原來是村里的梯田，當年這個時候,，青秧已經(jīng)插上去了,。然而現(xiàn)在，村子里已沒人種稻了,。年輕人走了,，他們已耕不動稻田了。村前屋后的小塊地里,，還種著一些地瓜芋頭,、蘿卜青菜，那是閑不住的老人們?yōu)楣枢l(xiāng)的田園播下的些許綠意,。明天又是鎮(zhèn)里的墟日,，老陳說，他還會把山上采到的青草藥送到那里去賣,。盡管如今的村莊有些冷寂,，但總有幾絲帶著暖意的炊煙，每天從屋頂上升起,，和著從谷底升起的云朵,，一起飛向高高的東湖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