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,，阿德買了禮肉、禮面,、禮蛋,、禮餅，用大紅布袋子裝著,，一行人高高興興地挑到女家,，把新娘子接到家里來，辦了幾桌酒席宴請親朋好友，三嬸自然歡喜得合不攏嘴,。那新建的土屋,，土墻沒上泥灰，地面沒抹水泥,，彌漫著新泥的清香,，就做了新婚的洞房。一年后,，阿德與新娘子蓮蓮有了愛的結(jié)晶,，新娘子腆著肚子，三嬸喜得沒法說,，家務(wù)事攬著干,，讓兒媳婦多休息。也許得新地之靈氣,，蓮蓮生下了個男嬰，圓頭大腦,，煞是可愛,，鞭炮“噼噼叭叭”響起來，喜氣充盈著土屋,。接生員臨走時,，對三嬸說：“只怕有遺傳，嬰幼兒不能喂母乳,?！?在那個物質(zhì)極為匱乏的年代，去哪兒買奶粉,？即使供銷社里有奶粉,，也沒錢買呀。新媽媽的乳房鼓脹了,，寶寶卻嗷嗷直哭,，當媽的心疼，只好把小嘴塞到乳頭上…… 正常的寶寶,，在2至3個月大時,，會無意識地發(fā)出“啊啊”“噢噢”之音，會喜歡聽你說話,，并且下意識地模仿,。到了8至9個月，能有意識地叫“爸爸”“媽媽”了,，而三嬸的孫兒卻沒有這種跡象,。當媽的不會同寶寶說話，不會哄哄他,，唱唱兒歌等,。當寶寶專注周圍所看見的東西時,，應(yīng)讓他摸一摸，感覺一下,，讓他知道這個世界的廣闊,、美妙和豐富多彩，但這位當媽的不會這樣做,。到了近兩歲時,，寶寶仍然“啊啊”“噢噢”的，不會有清晰的發(fā)音,。鄰居的婆婆阿姨們知道寶寶有問題,，就問：“寶寶怎的還不會說話呀？” 三嬸笑笑回道：“還沒長大呢,，也許寶寶遲說話哩,。” 聽了三嬸的話,，人們也不再研究其因了,。寶寶兩歲了，蓮蓮的肚子又腆著,。別看蓮蓮是半個啞巴,，肚子卻好得很，又生下了個虎頭虎腦的男嬰,，一家人又高興得不得了,。嬰幼兒仍然按第一個寶寶那樣喂母乳，兩歲了,，寶寶也跟第一個孩子一樣,，只會發(fā)出“啊啊”“噢噢”的聲音。在那“十年動亂”的年代,，人們無節(jié)制地生育,。兩年后，蓮蓮又生下了第三胎,，又是男嬰,。三嬸和她的兒子沉浸在喜得三“貴子”的幸福之中，對嬰兒的智力和發(fā)音問題全拋到腦后,。 “十年動亂”結(jié)束后,，三嬸的三個孫子都長大了，小的也有十歲,。三個孫子的智力和發(fā)音都有問題,，都只能說一句，且含混不清。這種情況,，無法上學接受義務(wù)教育,，只能呆在家中。阿德下田勞作時,，把兒子帶上,，手把手教他們鋤地、種水稻,、種番薯…… 六口之家,，四個弱智，阿德一人勞作,，家庭負擔實在太重了,，在田園勞作之余，不得不兼攬一些雜活,，賺些錢補貼家用,。

天有不測風云，人有旦夕禍福,。有一次阿德為廢品收購點,，裝一車廢紙，阿德勤快,，爬到車上，廢紙輕,，越裝越高,，人站在廢紙上有些搖晃，人們喊道：“阿德,，注意,，要站穩(wěn)！”,，阿德回道：“沒事,，再來一捆！”車下面的人向車上拋上一捆廢紙,，阿德伸手去接,，身一晃，連人帶紙栽下頭來,，腦袋碰撞著堅硬的馬路,，頓時鮮血直流，急忙送往醫(yī)院,，但無法搶救過來,，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走了。人間最大的悲劇是白發(fā)送走黑發(fā)人，三嬸看著那口擺在馬路上的棺材,，心都碎了,，嚎啕大哭，幾乎昏了過去,。人們勸她節(jié)哀,，家中的頂梁柱倒了，能不悲痛嗎,？由于傷心過度,，三嬸的頭發(fā)白了，眼神呆滯了,，走起路來變得蹣跚了,，完全變了個人。兩年后,，三嬸也走了,，留下四個弱智的母子。三個孩子都長大了,，家庭缺了主心骨,，麻煩的事總是有的，三個兄弟有時也唧唧咕咕地爭吵,，外人難以聽懂他們爭吵的意思,。有時他們也會被人叫去打雜工，有的缺德的東家,，只給一點工錢打發(fā),，因為他們不懂數(shù)錢。在改革開放的年代,，政府給予低保,，讓他們有最低的生活保障，鄰居常把過時的衣服送給他們遮體御寒,。我回老家,，有時路過那兩間土坯房，見瓦片被風吹落一角,，雨水順著墻角流下來,，淋濕崩了一角，也沒補上,。房間里潮濕,，雜亂得很，灶臺缺了一角,，也沒補上,，我的心感到沉重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