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次,,我驚駭地看到大外公一反平時的儒雅,,暴跳如雷地罵大外婆:“賤胎!”又訓斥又警告:“再進來,,我打斷他的狗腳骨,!”大外婆只是哭,是那種光流眼淚沒有聲音的哭泣,,令幼小的我很難受,!我不知道起因是什么?要打斷“狗腳骨”的又是誰,?更令我驚駭的是又有一次,,我終于知道了“狗腳骨”是誰,。這天,,大外公在房內午休,大外婆在廚房偷偷地與一個衣衫爛褸的人在竊竊私語,,并把冷飯和什么吃食塞進他的布袋中,。當大外婆發(fā)覺被我撞見時,她驚慌失措,,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叫我千萬不要出聲,。她說:“這是我的親弟弟,你該叫小舅公,?!彼衷偃偎牡貞┣笪遥骸安灰嬖V大外公?!蔽铱纯葱【斯?,這么面熟,哦-----,,就是那個天天門前經過的放牛佬,!
真的,那放牛佬,,不,,現(xiàn)在該稱小舅公了,他住在鄰村,要到山上放牛,,天天要從大門前沿河的石板路上走過,。前邊是只大水牛,牛蹄踩在石板路上聲音沉沉的,。水牛不緊不慢地走路,,低著頭合著腳步跟在牛屁股后的是小舅公。小舅公也是個破落戶吧,,解放后,,這類人無一技之長又不懂稼穡,生產隊叫他放牛還算是出于人道的安排呢,。我常想,,放牛的如果是個兒童,騎在牛背上倒還有點詩情畫意,,可是這個老牧童,,爛衣破衫,一個形象猥瑣的老頭,。腳上穿草鞋,,背上搭個布袋,布袋上還扎著一雙新草鞋,,布袋里是帶的冷飯團,。早出晚歸去山上放牛,中午就以山溪水和冷飯團充饑,。為什么要帶一雙新草鞋呢,?或許是腳上這雙已破爛不堪,但還舍不得丟掉,,要等到草鞋的底,、幫全部爛掉時再換新的?;蛟S是山路崎嶇,,一天確實要磨破兩雙草鞋。
自從認識了小舅公后,,我發(fā)現(xiàn)他路過我們家門口時,,每次都飛快地朝門里瞥一眼,他在看什么呢,?,!我老是猜想,小舅公這一瞥,,是企盼得到親姐夫的資助,?是想碰巧見到親姐姐一面,?還是在想,有沒有機會溜進來,,討點剩羮冷飯,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