財富的退出表明對體制的不信任
財富的“退出”也有幾乎同樣的背景,。歷史上,，移民的大多是社會的底層，是貧窮得生活不下去的社會群體,。但這一波移民的主體則是(上層)中產階級,。而中產階級作“退出”的選擇，也同樣說明了這個群體對有關現存制度體系正在失去信任,。
中產階級是改革開放的產物,。這個群體的“退出”很難理解，因為中國是當今世界上少數幾個經濟發(fā)展強勁的國家,。從發(fā)財致富的角度,，他們沒有任何理由作“退出”的選擇。實際上,，很多作了“退出”選擇的人仍然離不開中國,。他們把在中國積累起來的財富和家庭成員安居在海外之后，還是繼續(xù)在中國發(fā)財致富,。只不過是今天賺了錢,，明天就存到海外。這表明什么?表明他們對有關體制的毫無信任感,。
實際的情形也是這樣,。改革開放培養(yǎng)出來一大批民營企業(yè)家，造就了這個中產階級群體,。之后,，中國修改憲法和法律來保障私人財產權利。執(zhí)政黨也隨之向這個群體敞開大門,，接納他們參與政治,。這是中國體制轉型非常成功之處。但在執(zhí)行層面,，憲法和法律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一紙空文,。私營企業(yè)仍然受種種政策的限制，發(fā)展空間有限,。更值得注意的是,，一旦發(fā)了財，就會被各級權力者所盯上,。一旦被權力所盯上,，再多的財富也是無力抵抗的,。權力者往往能夠用各種方法把財富者迫害得家破人亡。在另外一些情形中,，權力者不作為，過度“親商”,，和資本一體,，造成了收入差異過高，社會高度分化,，結果仇富心理流行于一些社會階層,，有產者感覺到不安全。在這樣的情況下,，財富自然會作“退出”的選擇,。中國的中產階層規(guī)模本來就不大，隨著中產群體選擇“退出”,，中國社會的底層群體必然擴大,。這也是當前中國的一個趨勢。
回到赫希曼,。根據赫希曼的研究,，如果人們選擇“退出”，那么結果就是“聲音”的消失,，而“聲音”的消失的結果,，就是體制改革壓力的消失，這樣一個體制就會走上衰落的不歸路,。簡單地說,，隨著知識和財富的“退出”，中國的內部改革就會變得越來越困難,。和其他社會一樣,，知識和財富是中國社會上最有能力發(fā)出“聲音”的兩個群體，一旦這兩個群體選擇“退出”,，改革必然缺乏動力,。
再者，人們還可以繼續(xù)問,，在知識和財富“退出”之后,，中國還能留下什么？這個問題似乎很簡單,，那就是：愚昧的權力和持續(xù)的貧窮,。這兩者是因果關系，持續(xù)的貧窮是愚昧的權力的結果,。權力具有建設和摧毀兩面性,，它可以創(chuàng)造世界史上的經濟奇跡,，可以在短時期內造就千萬富人，可以建設巨大無比的大學城,，但只要權力的目的是為了更大的權力,，那么權力則可以毀滅一個經濟奇跡，迫走財富和知識,，摧毀一個教育系統(tǒng),，結果社會總體還是繼續(xù)貧窮。在很長時間里,，人們把權力的創(chuàng)造功能發(fā)揮到了極致,，但忽視了如何通過改革制度來遏制權力的毀滅特性的問題。如果權力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,，那么改造和改革權力體系,，很顯然是中國目前和今后長期所面臨的最棘手的挑戰(zhàn)。
作者為新加坡國大東亞所所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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