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無神論思想源遠流長,，資源豐富,。無神論與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關(guān)系密切。無論儒家還是道家,，都是從現(xiàn)實而不是非現(xiàn)實,，從人文而不是鬼神角度，即從無神的立場上彰顯他們的價值取向,。
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思維方式是天人合一。盡管中國古代的天人合一思想有多種內(nèi)涵,，但強調(diào)“天人合德”是其共同的旨趣,，所指向的是符合人性的存在方式。具體來說,，就是落實到“人性上”,，落實到“心性處”，落實到“生命中”,。因此,，中國古人所稱贊的學問是關(guān)乎人的“心性的學問”、“生命的學問”,、“為己的學問”,、“真學問”、“大學問”,。這些學問都是與鬼神無關(guān)的,。因此，可以說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價值取向和思維方式是以“無神”為重要特征的,。
無神論明確主張“兩無論”,，即無神論和無鬼論。無神論否定一切超自然,、超社會的主宰者,、決定者、駕馭者,，包括實體性存在和非實體性存在,，如“命”（專指神秘性的存在）。無鬼論否定人死以后存在于某個地方,，并能以特殊的方式影響和作用于現(xiàn)實中的人,。構(gòu)成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兩大主干的儒、道兩家思想也都明確主張“兩無”立場,，即無神與無鬼,。
長期以來，儒家的“人本”和道家的“自然為本”作為中國無神論研究的兩條主線,，受到了較多的關(guān)注,。以前的研究主要是強調(diào),，在人和神的地位上，誰為本,；宇宙天地,、大道自然與神相比，誰為本,。應(yīng)當承認,，從這樣的角度進行研究也能反映出儒、道兩家思想的無神論特色,，但還沒有完全深入到其思想的實質(zhì),。
實際上，儒,、道兩家所主張的“人本”,、“自然為本”，最終要表達的是現(xiàn)實的人性和生命問題,，要解決的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性問題,。儒家認為，人的根性即在于人的“幾?！?，即“良心”、“明德”,；要呈現(xiàn)它,，必須在現(xiàn)實的境域中，在真實的生命中,。所以,，才有了儒家的“明明德”、“親民”,、“止于至善”,、“發(fā)明本心”和“存心養(yǎng)性”的現(xiàn)實價值取向。道家認為,，人的根性表現(xiàn)為人的自然性,。道家所謂的“自然”不是與文化世界相對的那個純粹物理化的自然界，而是一種原始的,、本然的,、未經(jīng)人為污染的狀態(tài)。道家自然觀的高明之處在于,，指出了造成外在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秩序混亂的真正原因是人類自身,，是人的本性的喪失，是人類受到物之役,、情之累,、心之滯,、意之染，即人欲的橫流,、私意的泛濫,。所以，只有摒棄和破除它們,，方可顯現(xiàn)真性,、復歸素樸，并最終達到天人合一,。這是道家對人的存在方式以及人與自然的關(guān)系所做的反思,。最后得出的結(jié)論是：自然萬物能否按其本性存在，決定因素是人類能否按其本性生活,；人類的生活方式?jīng)Q定著自然萬物的生存方式。所以,，才有了道家的“心齋坐忘”,、“回真返樸”的現(xiàn)實的價值取向。道家“以自然為本”思想的落腳點還是“人文”,。儒家的“本心”和道家的“自然”所凸顯的本質(zhì)特征就是“無神”,。
（作者為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）
